
风从阳台灌进来,有点凉。陈兆把手机贴在耳边,听着那边的嘟嘟声,像是听着什么判决。声音接通后,他几乎是把那句话从喉咙里挤出来的:“姐,家里的事……我回来弄吧。你不用管了。”
听筒里只剩下电流的轻微嘶嘶声,安静得吓人。过了好半天,姐姐的声音才炸开,调子都拔高了:“陈兆,你脑子进水了?”
“六年前你为了那个女的,连前途、家产,甚至小命都快搭进去了。你说那是你拼了命也要护着的姑娘。六年,整整六年!你现在跟我说,你要回来跟人结婚?”
“那时候小,想不明白。”陈兆的声音往下沉,像被什么重物压着。
“我就知道她不行!你为她把什么都扔了,她倒好,朋友圈里连你一张照片都不敢发。你这六年真是喂了狗了,肯定是她那边出了问题!”
“婚礼家里看着办就行,你别费心。对了,你在京城这么些年,林子夕没少帮你吧?叫她来魔都,正好赶上你的婚礼,大家一起热闹热闹。”
这个名字像根针,狠狠扎了陈兆一下。他下意识地回了句:“我不想让她掺和。”
“不想让我知道什么事?”
卧室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陈兆手一抖,猛地按掉了通话。
林子夕身上是条白色的长裙,裙摆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晃动。她走过来,手臂很自然地搭上他的脖子,一双眼睛里全是探寻。
我要结婚了,但不是和你。这句话在他舌尖上滚了一圈,又被他咽了回去。他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:“没事,跟我姐打了通电话。”
“你没把咱俩的事告诉她吧?”
“都在一起六年了,是不是也该让她知道了?”
“你不懂。我是她最好的朋友,从小一块儿混大的。她要是知道我把她最宝贝的弟弟给拐跑了,还一拐就是六年,非得从魔都飞过来撕了我不可。”
林子夕的眼神忽然冷了下来,透着一股火气:“你真跟她说了?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收场?”
陈兆也想反问一句,这六年,她又何曾真正在意过他的处境。
他嘴角的弧度都没变,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:“姐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林子夕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点失控,抬手安抚地揉了揉陈兆的头发,语气软了下来:“你也知道,自己好闺蜜的弟弟成了枕边人,这种事,要怎么开口嘛。”
枕边人?我是吗?
“不然呢?”林子夕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,理所当然地反问,“我们吃了多少顿饭,睡了多少张床,去了多少地方,情侣该干的事哪样没干过?不是男女朋友,难道是打了一场六年那么长的炮?”
不是男朋友,是影子。他在心里补了一句。
他对她的迷恋,几乎贯穿了整个少年时代,像一株悄悄生长的藤,越是压抑,缠得越紧。
高考一结束,他不管不顾地跟家里摊牌,甚至用不念书来要挟,一门心思地扎进了京城的大学,只为能离她近一点。
姐姐把照顾他的任务托付给了林子夕,他也就住进了她家,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。
那个晚上,他喝多了,胃里烧得慌,脑子也跟着发昏。酒壮怂人胆,他借着那股冲劲儿跟她说了心里话,然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。
她没有推开他,嘴唇甚至还轻轻地回应着。一夜的混乱过后,天光大亮,陈兆脑子清醒了,愧疚感排山倒海地涌上来:“子夕姐,我……我昨天喝多了。”
林子夕当时只是定定地看着他,问:“所以你的意思是,让我别当回事,昨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?都是酒精闹的?”
“不是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他急着想解释,林子夕却先一步靠进了他怀里,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他:“那就在一起吧。”
从那天起,他的生活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糖,甜得发腻。他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跟姐姐分享这个秘密,可林子夕总是找各种理由拦着。
他一直傻傻地以为,她是怕姐姐会生气。
这个梦在几天前碎了。那天林子夕也是喝得醉醺醺地回家,主动缠着他,嘴里却一遍遍地喊着另一个名字,顾卿。
他几乎动用了身边所有能用的人,才把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挖了出来。
那是她的初恋,一个为了自己的发展把她丢下的男人。
他过去总天真地想,那一晚的主动,一定是因为她心里也有他。
现在他知道了,那一晚,她只是把他当成了那个叫顾卿的男人。他从头到尾,只是一个用来填补空缺的影子。
那六年的爱,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。
浴室的门一开,带着湿热的水汽。林子夕的身影裹着浴袍的香气凑了过来,手臂熟练地环上他的腰。他还来不及反应,就被一股力道带着转了身,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凉的厨房墙壁上。
“想干嘛?”林子夕的眼里有笑意。
“想。”陈兆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一丝哀求。
她却只是轻轻一推,就把他隔开了一个安全距离,话里带着调侃:“最近不行,身上不方便,可不能做坏事。”
陈兆勾了勾嘴角,笑意里全是苦涩。他心底那点仅存的火苗,就这么被一阵风吹灭了,连点烟都没剩下。
他查到的不止是她有个初恋,还有一个他更不想知道的秘密。
顾卿要回来了。那个人活不久了,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和林子夕要一个孩子。而林子夕,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点了头。
陈兆之前还抱着那么一丝丝可笑的念想,现在看来,全都是真的。
她不让他碰,大概就是为了那个男人,在调理身体。
六年的陪伴和一颗真心,原来只是一场他不愿意醒来的梦。
现在,天亮了。他决定走了,再也不要爱这个人了。
从那天开始,林子夕的生活规律得像个机器人。晚上十点准时上床,早上七点准时起床,一分钟不差。
那个以前跑两步都嫌累的人,现在居然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出去跑步,手机里还下载了瑜伽课的软件。
她以前是无辣不欢的,现在桌上的菜清淡得像白水煮过一样。
吃饭的时候,陈兆能看见她眉毛都拧到了一起,可她还是面不改色地把那些寡淡的食物咽下去,对他夹过去的红烧肉视而不见。
这种为了另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滋味,陈兆太熟悉了。
他这个吃惯了清淡口味的人,当初为了陪她,逼着自己吃辣,吃到胃里像有火在烧。
原来她不是不懂得迁就,她只是觉得,他这个影子,不配让她迁就。
所有不被爱的证据,原来早就摆在了明面上。
她做的这一切,都是在为她和顾卿的那个孩子做准备。
陈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,却一声不吭,像个懂事的木偶。林子夕也从不解释,一个字都没有。
两个人像隔着一层毛玻璃,心照不宣地守着各自的秘密。
这天夜里,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光把陈兆从浅眠中惊醒。他听到了键盘被手指快速敲击的“哒哒”声。
他眯着眼,看见林子夕背对着他,手机的光亮映在她脸上。
他没动,假装翻了个身,然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,还故意在里面磨蹭了一会儿,水龙头开着,哗哗地响。
等他再回到床上,林子夕已经放下了手机,呼吸平稳,像是睡熟了。
他的眼眶有点发酸,躺在同一个人身边,心却隔着千山万水的感觉,真的太糟糕了。她好像,一秒钟都没有真正属于过他。
第二天早上,陈兆睁开眼,林子夕正拿着一支红笔,很严肃地在日历上圈了一个数字。
十一月四号。她的生日。
林子夕发觉他醒了,干脆爬过来,把脸凑到他面前,眼睛亮亮的:“我生日快到了啊,惊喜准备好了没?”
他们在一起这么久,他对她的日子比她自己记得都清楚。
十一月四号,不光是她的生日,也是她每个月最容易怀孕的那几天。
这六年,他每次都算着日子,小心地绕开那一天。
陈兆大概能猜到她昨晚在跟谁聊什么了。
聊的应该是,怎么能一击即中吧。
“我这身怎么样?好看吗?”
林子夕的底子很好,随便穿穿都比别人精心打扮过还好看。她衣柜里所有的衣服,陈兆都见过。
唯独今天这件,他们在一起六年,他从没见她穿过。
“你穿什么不好看。”陈兆挤出一个笑。
林子夕得意地扬了扬眉毛,声音里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:“今天这个局,我肯定是最亮的那个。”
她习惯性地凑过来想亲他,陈兆却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,躲开了:“等下,我还没刷牙呢。”
这六年,她从没带他见过她的任何一个朋友。
每次她出去聚会,他心里都会不舒服。等她回来,只要她稍微哄两句,那点不舒服也就散了。
陈兆把做好的早餐端上桌,林子夕扒拉了几口,就拿起包急着出门。
他收拾碗筷的时候,看见她的手机忘在了餐桌上。
叮咚!
屏幕亮了,一条消息弹了出来。
“八年了。我很期待今天,更期待我们的孩子。穿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条白裙子,好吗?我想看。”
发信人:顾卿。
原来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。为了给他一个惊喜,她特意翻出了压箱底的旧衣服。
她不是想让所有人惊艳,她只想惊艳那一个她惦记了八年的人。
知道了这一切,陈兆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没什么波澜,不气也不难过,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。
他拿着手机走到门口,正好撞上回来拿东西的林子夕。
林子夕一把将手机夺了过去,也看到了那条消息。她眼里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慌乱:“你动我手机了?”
陈兆摇了摇头。他有点看不懂她了。
既然顾卿回来了,她也没必要再瞒着自己这个替身。
可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怕他知道?是因为那点可怜的愧疚吗?
陈兆不想再猜了。反正都要走了,别人的心思,跟他又有什么关系。
“快去吧,朋友该等急了。”
林子夕像是松了口气,挤出一个笑,没再说什么,转身按了电梯。
电梯门慢慢合拢。
不知道为什么,看着门缝里她越来越小的身影,陈兆的心忽然往下一沉,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:“以后细心点,别老是丢三落四的。”
电梯里传来她带着笑意的声音:“这不是有你嘛,在家等我回来。”
门彻底关上了,她的脸在他眼前消失。就像电影落幕,灯光亮起。
比起被人难看地赶走,他更想自己走得体面一点。就像这电梯,有人上来,就该有人下去。
他的楼层到了,是时候该走了。
电梯数字的红光消失不见,一行滚烫的东西顺着陈兆的眼角滑了下来。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以后,你身边没有我了。”
陈兆回到房间,打开了电脑,屏幕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。
他学的是设计,曾经跟她吹牛,说要给她做一条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项链。
今年的十一月四号,会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。他不想到最后,连一句承诺都兑现不了。
这不算是为了她,算是给他这六年的感情画个句号。
设计图终于完成,他关上电脑,开始收拾行李。一件件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,动作快得像是在赶时间。一回头,却看见林子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,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这些衣服……”
“穿不着了,都旧了,理出来扔掉,省得占地方。”
林子夕没多想,信了。她转身进了化妆间。
一个这么简单的谎话,她就信了。
她但凡多看一眼,就会发现箱子里不止是衣服,还有他常用的水杯,剃须刀,还有那双他最常穿的运动鞋。
她只是,不在乎而已。
“亲爱的,晚上有个酒会,你陪我一块儿去。”
林子夕从不带他见朋友,但每次有这种商业场合,她都会带上他,算是一种补偿。
宴会厅里灯火通明,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。林子夕挽着他,游走在人群里,他像个称职的道具,替她挡掉一杯又一杯递过来的酒。
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,林子夕挽着他的手,下意识地松开了。
“墨墨,好巧。你今天比上午还漂亮。”顾卿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。
林子夕的脸色瞬间变了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陈兆看在眼里,主动伸出手:“你好,我叫陈兆。”
“陈兆?”顾卿笑着打量他,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复制品。他伸出手,轻轻握了一下:“我叫顾卿,墨墨的朋友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,我们俩长得有点像?”
林子夕更紧张了,伸手想去抓陈兆的胳膊,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。
“是挺巧的。”陈兆笑了笑,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镇定。
他只是有点纳闷,一个快死的人,怎么还有精神头来这种地方。
“可不是嘛,你们俩是真像。墨墨,你可真是个长情的人。”跟顾卿一起来的朋友口无遮拦地说。
林子夕狠狠剜了他一眼,那人立刻噤了声。
顾卿倒是不在意,主动把话接了过去:“没什么不能说的,我跟墨墨是老朋友了。都过去了,是我配不上她。就算没有你,我也不会再跟墨墨有什么。”
陈兆把目光转向林子夕,她心虚地垂下眼,不敢和他对视。这一个不起眼的动作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都会过去的。”他举起酒杯,对着空气说,“敬以后吧。”
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,气泡在喉咙里炸开,有点刺。
顾卿也端起一杯酒,刚要往嘴边送,林子夕就急了,一把按住他的手:“你疯了?不要命了!”
“谢谢你,这些年替我陪着墨墨。”顾卿看都没看她,反而挑衅似的看着陈兆,仰头就把那杯酒喝了下去。
下一秒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一口红色的液体从他嘴里喷了出来,溅在雪白的桌布上。然后,他在陈兆还没反应过来的目光里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整个宴会厅瞬间乱成一团。
“你是不是有病!他不能喝酒你看不见吗?”
“什么敬以后,你这是想要他的命!”
林子夕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,尖利又冰冷的声音冲他吼。她甚至没等他开口,就一把将他推开,踉踉跄跄地跟着朋友,扶着顾卿冲了出去。
酒是顾卿自己要喝的,跟他有什么关系?
说到底,被偏爱的那个人,做什么都是对的。而他这个影子,连呼吸都是错的。
林子夕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,在医院里为顾卿跑前跑后,忙得像个陀螺。
朋友趁她去缴费的空档,凑到顾卿床边,压低声音问:“你干嘛当着那个替身的面,说你俩绝不可能复合?”
“我走了八年,可我比谁都懂她。”顾卿看着病房外那个焦急的身影,嘴角勾起一个算计的笑,“别忘了,我现在可是个‘快死的人’。”
“因为我‘快死了’,给不了她幸福。她听到这话,不会觉得我狠心,只会觉得我深情,全是在为她着想。”
“她能不感动?你瞧瞧,她现在哪还记得她那个小男友。”
快十二点了,林子夕的影子都没出现。
电话打不通,消息发出去就像掉进了海里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
陈兆脑子里乱糟糟的。就算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,可他毕竟是陪了她六年的人。
他努力想让这件事过去得体面一点,她却这么迫不及待地,要把他从她的世界里推出去。
那种感觉,像被人从高处猛地推下来,摔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
那一晚,林子夕没有回来。
陈兆在沙发上睁着眼睛坐到天亮,骨头都僵了。直到第二天中午,他才看到林子夕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来。
“你一晚上都在这儿坐着?”
“没,我也刚醒。”
她要是多看一眼,就会发现他身上还穿着昨天去酒会的衣服,皱巴巴的。
“昨天是我不对,顾卿那样子太吓人了,我跟你道歉。我太困了,先去睡会儿。”
原来不爱了,连道歉都可以这么敷衍。
原来不爱了,他在她世界里的位置就变得这么无关紧要。
林子夕随手把包和手机扔在桌上,打着哈欠进了卧室。
叮咚一声。
顾卿的消息又来了:“昨晚谢谢你。这是我这八年来,过得最好的一个晚上。”
这句话像把刀,把陈兆最后那点念想也捅了个对穿。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想。
陈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走到阳台上,拨通了学姐的电话。那个学姐是做设计交易的。
“学姐,我有个设计稿,想卖。”
“是那条‘挚爱’吗?你之前给我看过草图的。你不是说那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作品,要送给你最爱的人,怎么突然……”学姐的声音里全是惊讶。
“急用钱。也不用太高,一百六十万就行。”
她和顾卿都到这份上了,他再送这么一条项链过去,只会让她为难。
一百六十万,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几个包的钱。但对他来说,是他这六年住在这里,欠她的房租。
他不想欠她的。他想干干净净地走。
学姐动作很快,没过几天就来了电话,说设计卖掉了,价钱比他预想的还好,扣掉抽成,到他手上一百六十八万。
“谢谢学姐。再帮我个忙,给我订张去魔都的机票。”
“行啊,去魔都玩?”
“不是,回去结婚。”陈兆的声音平得像机器在念稿,听不出一点喜气。
“跟你那个藏了六年的女朋友?可以啊你!恭喜恭了!日子定了我一定去喝喜酒。你想要哪天的票,我帮你订。”
“十一月四号。”
他话音刚落,林子夕的声音就在背后响了起来:“跟谁打电话呢?我生日那天你有安排了?”
陈兆心里咯噔一下,还好,她没听见前面的。
他转过身,脸上挂着笑:“有啊,给你准备生日惊喜呢。”
林子夕笑得眼睛都弯了,没再多问。
她很吃这一套。他每年准备的惊喜都能让她高兴好几天,她觉得今年也一样。
十一月四号很快就到了。按老规矩,她会先跟朋友们玩,下半夜再回来陪他。
“医生不是让你吃清淡点吗,出去玩少喝点酒,我……”
“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陈兆愣住了,不解地看着她。她又重复了一遍:“你不是老念叨着想见我朋友吗?今年咱们一起去,正好介绍你给大家认识。”
陈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。他求了那么多次,想让她在朋友面前承认他。
她用各种理由推了那么多次。
现在,在他已经决定放手,决定不爱她的时候,这件事忽然就成了。
为什么?是因为愧疚吗?还是补偿?
还是说,她准备跟他摊牌,让他体面地滚蛋,好给顾卿腾地方?
陈兆那颗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,又乱了。
红色的保时捷停在一家会所门口,这是林子夕和她那帮朋友的老据点。
今天她生日,整个场子都被包了下来。
林子夕主动挽上他的胳膊,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。
砰砰砰几声,彩带和亮片从天而降,糊了他们一脸。“墨墨,生日快乐!”
她那帮朋友几乎都到齐了,当然,也包括那个本该在医院躺着的顾卿。
“墨墨,生日快乐。我没吓着你吧?医生非让我住院,可你的生日,我不想再错过了。”
陈兆注意到,顾卿的脸色比上次在酒会还难看,嘴唇都没什么血色。
“你胡闹什么!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!”林子夕脸色一沉。
“因为有个东西我准备了八年,无论如何都想今天亲手送给你。”
顾卿拿出一个很漂亮的盒子,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。盒子里躺着一条项链,灯光一照,亮得晃眼。
那正是陈兆卖掉的那条“挚爱”。
那一瞬间,陈兆心里什么都明白了。林子夕等了八年的这个男人,从头到脚都是假的。
他差点就冲上去,把那张虚伪的脸皮撕下来。可最后,他只是把头撇开了。
设计图卖了,就不是他的了。
他都要走了,顾卿是个什么样的人,又与他何干。
“陈兆,我能帮墨墨戴上吗?”顾卿忽然转头问他。
林子夕也看了过来,眼睛里亮晶晶的,像是含着泪,又带着点恳求。
她真的被打动了,被这份迟到了八年的“心意”。
“可以。她喜欢就行。”
陈兆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卿把那条“挚爱”戴在林子夕的脖子上。林子夕感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。
这个场景,和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画面一模一样,只是,主角不是他。
他心里最后那点对她的留恋,也像烟一样散了。
也好。这样他就可以走得更干脆一点,不用再觉得亏欠她什么。
生日派对很吵。所有人都围着顾卿和林子夕,起哄,说笑。他这个名义上的男朋友,被挤在外围,像个多余的摆设。
陈兆不喜欢热闹,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,想给姐姐打个电话,告诉她航班信息。
刚拿出手机,门外就传来了顾卿和他朋友说话的声音。
“这链子不便宜吧?你还真敢说是你设计的,林子夕居然信了。啧啧,恋爱中的女人脑子果然不好使,你这个白月光威力不减当年啊。”
“因为她心里只有我。得不到的才最珍贵。现在我回来了,她那个正牌男友,就是个笑话。”
陈兆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,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“不过你小子也小心点,装病这事儿要是露馅了,奉子成婚就泡汤了。林家可不是好惹的,到时候有你受的。”
顾卿轻笑了一声,满不在乎:“等她怀上我的孩子,就算林家不同意,木已成舟,我还能少得了好处?孩子在手,她这辈子都得听我的。这叫富贵险中求。”
话音刚落,房间的门开了。陈兆从里面走出来,和叼着烟的顾卿看了个对眼。
“我们刚说的话,你没听见吧?”顾卿的眼神里有了威胁的意味,那张病歪歪的脸上也显出几分凶狠。
陈兆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:“真心是算计不来的。装病?奉子成婚?拿孩子当筹码?她等了你八年,你就这么回报她?”
“那是我们之间的事,关你屁事?你算个什么东西?男朋友?还是我顾卿的替身?陪了她六年又怎么样,还不是比不上我这个甩了她的初恋。你真可怜!”
顾卿的笑里全是嘲讽。陈兆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,身体因为愤怒微微发抖:“至少我爱得坦荡!”
他终于还是没忍住,一拳挥了过去。
听到这边的动静,所有人都围了过来,一眼就看见顾卿躺在地上,嘴角全是血,而陈兆正站在他旁边。
“陈兆你疯了!你怎么打人!我跟你说过他身体不好,你怎么能动手!”林子夕看着他的眼神,冷得像冰。
“我打人?你去调监控看看!看看你等了八年的是个什么玩意儿!他……”
陈兆气得浑身发抖,话还没说完,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巴掌。火辣辣的疼。
“道歉!”林子夕指着他,声音都在抖。
她竟然让他道歉?
陈兆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。“不可能。”
“好,好得很!你非要在我生日这天把事情闹成这样是吧?”林子夕的脸气得通红,“滚!你给我滚!以后,别再让我看见你!”
她说完,就手忙脚乱地招呼朋友,把顾卿扶上车送去了医院。
陈兆看着她慌张跑远的背影,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不会再见了。”
他离开会所,回家,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塞进行李箱。然后把那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最显眼的地方。
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住了六年的地方。一切都那么熟悉,又那么陌生,好像从来都不属于他。
陈兆拉着箱子,关上了门,没有再回头。
医院病房里,林子夕一遍遍地拨陈兆的电话,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“无人接听”。她发出去的消息也像石头沉进了海里。
顾卿心里有点发毛,他怕陈兆真的把事情抖出去。“墨墨,别为了我跟你男朋友吵架。我没几天了,为我影响你们感情,不值当。”
林子夕心里乱得很,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
陈兆太过分了。不管怎么样,他都不该动手,还把人打成那样。
更过分的是,打了人就消失了,不露面也不道歉,一点担当都没有。
“顾卿,这事是陈兆不对,他必须跟你道歉。”林子夕的表情很冷。
“墨墨,真不用。都怪我,我不该出现,更不该说那些话。我一开始真不知道你们已经在一起六年了。”顾卿一脸自责地看着她。
林子夕有些心虚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她自己清楚,如果不是心里有愧,她根本不会带陈兆去见朋友。
公开关系,对她来说,更像是一种施舍和补偿。
“墨墨,今天你生日,别不开心,我们……”
顾卿伸出手,想去握林子夕的手,眼神里带着暗示。
今天可是她排卵期,是他们计划好的日子,成功的机会最大。
夜长梦多,万一被她发现真相,就全完了。
林子夕却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:“太乱了,没心情。你先养伤,等好了再说。”
“好。”顾卿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。
看着林子夕离开,他朋友凑过来,有点担心:“看来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啊,大小姐走了。”
“不会。”顾卿靠在床上,嘴角又有了笑意,“你没发现吗?根本不用我解释,她现在就认定是陈兆的错。”
从出事到现在,林子夕像是丢了魂,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。
她根本没想过去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,就一口咬定,是陈兆的错。
“好像还真是。”
“我离开她八年,陈兆在她身边六年又怎么样?到头来,她心里还是只有我。这就叫偏爱,懂吗?”
顾卿得意地挑了挑眉。他朋友竖了个大拇指:“你悠着点,林家不好惹,小心玩脱了。”
“当年是我太嫩了,被林家吓住了,拿了钱就滚了。在国外这些年,我算是看明白了,还是当年自己胆子太小。”
顾卿自嘲地笑了笑。如果能重来一次,他当初绝对不会走。
他会想尽办法留在她身边。她那么爱他,肯定舍不得让他受委屈。
这一次,他一定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。有了这个筹码,他才能真正地往上爬,才能让林家对他有所忌惮。
顾卿在想什么,林子夕一点都不知道。她现在一肚子火,只想找到陈兆问个明白,他凭什么对顾卿下那么重的手。
“现在的男的套路真多,见过装有钱的,没见过装绝症的,跟演戏似的。”
“就是就是,我看那女的条件挺好啊,长得也好看,怎么就看上那么个男的。”
路过护士站,林子夕听到几个小护士在叽叽喳喳。她走过去,皱着眉问:“你们刚才说什么?谁装绝症?”
几个小护士吓了一跳,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。
“林总,我们……我们在说电视剧呢。现在编剧真敢写,说一个男的为了追回前女友,就骗她说自己得了绝症,快死了,求复合。”
林子夕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下意识地朝顾卿的病房看了一眼。
不会的,顾卿不会骗她的。
她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,匆匆开车回家。打开门,屋里一片漆黑。
林子夕的脸沉了下来。这么早就睡了,心里是有多虚?
“陈兆,我回来了。你有什么话想说吗?”
她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。只要他肯去跟顾卿道歉,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她站在门口,没开灯,就这么等着。
屋子里空荡荡的,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。
啪的一声,她按下了开关。灯光亮起,照着她微微发抖的脸。一股火从心底烧了起来。
“陈兆,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?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带你见朋友吗?”
“我带你去了!可你呢?你毁了我的生日,你打了顾卿,你把一切都搞砸了!”
“这就是你说的惊喜?真是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!”
她把所有的不满都喊了出来。她需要一个解释,需要他去道歉。
这么多年,真是把他惯坏了。现在让他低个头,就这么难吗?
林子夕觉得胸口闷得慌。在她心里,陈兆一直是个听话的,乖巧的影子。
可现在,她连一句解释都等不到。难道他想分手?
她在屋里大声地喊着陈兆的名字,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。
她甩掉高跟鞋,光着脚冲进卧室。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,没有人。
书房也没有。
一种被耍了的感觉涌了上来。她觉得,陈兆肯定在家,只是躲起来了,不想见她。
“陈兆!陈兆!你给我滚出来!”
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,开始在屋子里到处找。衣柜,阳台,储物间……她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,还是没有。
林子夕腿一软,瘫坐在地上。她又拿出手机,拨那个号码。
“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。”
一遍,两遍,三遍……回应她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器女声。
陈兆不见了。好像从这个家里蒸发了。
林子夕终于反应过来,她看到了茶几上那张银行卡。是陈兆的。她拿起来,有点发愣。
他把卡都留下了,身上一分钱没有,能去哪儿?
她站起来,环顾四周,这才注意到家里的不对劲。陈兆常用的那个水杯不见了,玄关处他的鞋子不见了,浴室里他的洗漱用品也都不见了。
“他走了?”
林子夕不敢相信地自言自语。她想起来,前几天他是在收拾衣服,那些衣服,好像全都是他自己的。
“离家出走?他怎么敢!”
她心里的火气更旺了。打了人不想道歉,就玩失踪?用这种方法逃避责任,这就是他的担当?
直到这一刻,林子夕还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。她还固执地认为,陈兆爱她,不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被偏爱的人,总是有恃无恐。就像她对顾卿一样。
林子夕坐回沙发上,打开微信,给陈兆发了一条消息:“给你三天时间。三天之内不回来,就永远别回来了。”
消息发出去,像扔进了一口枯井,一点回音都没有。
她不知道,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的少年,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人的失望是会累积的,攒够了,爱也就没了。
飞机落地的震动把陈兆拉回现实。他走出通道,一眼就看到一个红色的身影朝他这边冲过来。
他还没反应过来,那姑娘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,脸颊红扑扑的,喘着气,眼睛亮得像林子里的小鹿。
“哎呀,对不住对不住,撞到你了。”
女孩红着脸站直了,赶紧道歉。她的睫毛很长,忽闪忽闪的。
陈兆摆了摆手,笑了:“没事儿,你没摔着吧?”
“没事,你这肉垫挺结实的。”女孩捂着嘴笑,眼睛弯成了月牙,转身就跑进了人堆里。
“等等!”
陈兆发现自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项链,应该是刚才那姑娘的。可他再抬头去找,已经看不见人了。
他自己就是做设计的,本能地打量起手里的东西。链子的设计很特别,市面上绝对见不到。
那风格,热烈又张扬,是件难得的好作品。
同行?
陈兆没多想,拉着行李箱往出口走,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儿的家人。
姐姐陈曦,还有爸妈,都在。
他拖着箱子,脚步却像灌了铅。六年了,他当初走得那么决绝,为了一个女人,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。
这六年,他几乎没跟家里联系过。现在再看到他们,心里堵得慌,当年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,一点都不剩了。
他输了,输给了那个叫顾卿的“将死之人”,输得一败涂地。
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,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了他头顶,使劲揉了揉:“臭小子,以后再敢这样,我就当没你这个弟弟。”
“姐。”陈兆一抬头,眼眶就红了。
“怎么了这是?谁欺负你了?告诉姐,姐现在就买票去京城给你找场子去。”陈曦一副要干架的架势。
陈兆被她逗笑了:“没有,就是想你们了。”
“现在知道想了?当初走的时候,那叫一个潇洒。”
“胆子肥了你,六年一个电话都不往家打,行啊你。”陈曦扬起拳头,作势要揍他。
旁边的陈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:“还不是你给惯的!要不是你帮他瞒着,我跟你爸早把他拎回来了,你现在还有脸说!”
“哎哟妈,疼疼疼!这么多人看着呢,给我留点面子!”陈曦龇牙咧嘴地求饶。
这六年,确实是她一直在中间周旋,替陈兆说好话。
不然,以陈家的本事,想在京城找个人,太容易了。
看着姐姐那副样子,陈兆忍不住笑了。家人的感觉,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。他跟着上了车,回那个熟悉的家。
家里的一切都跟六年前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。他的房间,妈妈每天都打扫,所有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,干净得像是他昨天才离开。
陈兆看着屋里的一切,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妈妈:“妈,我错了,对不起。”
“知道错了就行,我家阿兆长大了。”陈母摸着他的头,眼圈也红了。
这六年,她没有一天不担心他。现在儿子回来了,心里那块悬了六年的大石头,总算落了地。
陈曦看着这娘俩,鼻子也酸酸的。这个不省心的弟弟,一走就是六年,她这个当姐姐的,心也跟着操了六年。
“臭小子,这次回来不许再走了啊。在家好好陪着爸妈,不然我打断你的腿。”
“姐,你真好。”陈兆想给姐姐一个拥抱,却被她一把推开。
陈曦一脸嫌弃:“一身的汗味儿,赶紧洗澡去。妈给你做了好吃的,我可都没这待遇。”
“遵命,老姐!”
陈兆笑了,是那种发自内心的,轻松的笑。爱你的人,总觉得给你的不够多。不爱你的人,总觉得你要的太多。
这个道理,他现在才算真的明白。
叮咚。
手机响了,是林子夕发来的那条消息:“给你三天的时间,三天之内,你要是再不回来,就永远不要回来了。”
“怎么了?”陈曦看他脸色不对,凑过来问。
“没什么,垃圾短信。”
陈兆说完,飞快地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:“林子夕,我们分手吧。”
发送。删除联系人。拉黑号码。
从此,他的世界里,再无林子夕。
他把手机扔到一边,伸了个懒腰,拿着换洗衣物进了浴室。
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,全是他爱吃的。饭桌上,爸妈和姐姐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,碗里堆成了小山。
陈兆也不客气,来者不拒。他平时吃得不多,今天晚上竟然干了三碗饭。
“你这是从哪儿逃难回来的?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。那个林子夕没给你饭吃?”
“我让她照顾我弟,她就这么照顾的?不行,我得找她问问去。”
陈兆在京城,陈曦特意拜托过林子夕。现在看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,她心里直犯嘀咕,这六年,他到底过的什么日子。
“姐,别,子夕姐对我挺好的。这不是妈做的菜太香了嘛。”陈兆随便找了个借口。
他不想再提那六年了,只想让那段感情像风一样吹过,别留下任何痕迹。
他不爱她了,也不想像她那样,抓着过去不放。
“哦对,今天她生日吧?肯定又在哪儿嗨呢。你走的时候跟她说了吗?”
“她应该知道吧。”
如果她心里但凡有他一点位置,她早就该感觉到了。
“她这会儿估计正跟她那个初恋你侬我侬呢。我跟你说,那个顾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当年拿了林家一千多万才走的,现在又跑回来了。”
“我听国外的朋友说,他在那边惹了一身骚,欠了一屁股债,官司都缠上了。除了林子夕那个恋爱脑,谁敢沾这种麻烦。”
都是一个圈子的,陈曦多少知道些内幕。
陈兆笑了笑,没说话。那是林子夕自己的选择,顾卿是真心还是假意,都跟他没关系了。
在顾卿面前,林子夕就是个瞎子。
白月光这东西,杀伤力真是大。不然,她也不会这么久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。
说到底,她从来都没有真正把心放在他身上过。
他不想再想了。
“姐,再来一碗。”
“吃死你算了。”陈曦嘴上骂着,还是站起来去给他盛饭。
那副口嫌体正直的样子,把爸妈都给逗乐了。
吃完饭回到房间,陈兆又拿出了那条项链。在灯光下,那个独特的设计越看越让他觉得惊艳。
没有林子夕的世界,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,准备重新开始了。
第二天一早,陈曦就把陈兆从床上拉起来,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。
“老姐,我这才刚回来,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吗?”
“你怎么说话呢,难得你老姐我有时间,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。”
陈曦把一套衣服扔在床上,让陈兆换上。
陈兆拗不过她,只好穿上衣服,随她一起出门,车上,他好奇地问道:“穿这么正式,是要去参加宴会吗?”
“什么宴会,你不是学设计嘛,有一个私人设计展,你肯定喜欢。”
“我是喜欢设计,去参加设计展很合理,可是老姐,你不是一直都讨厌这样的展览吗?怎么今天这么积极?”
陈兆似乎听出了老姐的弦外之音,老姐最喜欢干的事,就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好姐妹。
果不其然,陈曦随即便将自己的好姐妹如何如何厉害,学了多少年设计,获得了多少奖,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。
还有一大堆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头衔,什么最年轻的设计师,什么什么奖最年轻的获得者,什么设计界女神等等。
陈兆很是配合,给足陈曦情绪价值,“老姐果然厉害,随便一个姐妹都如此厉害,老姐你自卑不?”
“那是当然,我”陈曦皱起眉头,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弟弟踹下车,“我有什么好自卑的,我现在可是公司的执行董事。”
“你看人家的头衔都比你多,你才只是个执行董事而已诶唷”
陈兆还没说完,陈曦不知何时腾出手,狠狠掐着陈兆的胳膊,咬牙笑道:“一会儿见了我朋友,希望你继续保持这个态度!”
陈兆痛得龇牙咧嘴,一个劲儿地求饶,他这辈子就只和自家姐姐吵过架。
他这辈子唯一争执过的,就是和自己的亲姐姐。
车子迅速停在了设计展的门口,一大早设计展里已经人头攒动,足见姐姐的影响力。
陈曦一马当先跳下车,和几个熟人寒暄起来。
陈兆跟在她旁边,却被陈曦无情地嫌弃,让他自己逛设计展,别妨碍她欣赏帅哥。
陈兆自顾自地走进了设计展,只是一眼,就被眼前那些令人惊艳的设计深深震撼。
每一件作品都别具一格,每一项设计都独具匠心,堪称天才之作,让陈兆看得眼花缭乱。
“温暖而热情,没想到银饰品也能设计得如此华丽,如此有温度,真是独具匠心。”陈兆站在一件银饰胸针前,驻足评论。
“银饰最大的魅力在于它的可塑性,可以随心所欲地创造出任何想要的形状,是我最喜欢的材料。”
“如果再加上一些色彩,视觉效果可能会更上一层楼。”
陈兆看得入迷,听到有人回应,他本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,对方也是一愣,“你觉得什么颜色更合适?”
“淡蓝色的托帕石,黄色的萤石,稍加点缀就能”
“营造出世界名画《星空》的感觉。”
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,陈兆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,“对,就是这种感觉,热情与寂静的反差,温柔与冷艳的强烈对比,完美!”
陈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,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张俏丽的脸庞已经靠近了他。
“我想邀请你一起设计,可以吗?”
“我可以吗?”
陈兆这才回过神来,抬头一看,再次看到了那一抹亮眼的红色,正是昨天在机场撞到的女孩。
和昨天一样,她依旧穿着一袭红衣,四目相对,那原本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了波澜。
美目流转,女孩身上冷冽的气质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,如同朝阳一般温暖。
“是你!”
“初次见面,我叫沈月瑶,是曦曦的朋友。”
沈月瑶眉眼含笑,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,向陈兆靠近,清新而淡雅的体香,萦绕在鼻尖。
陈兆不由得脸红了,二十多岁的他除了林子夕之外,再也没有接触过其他女性。
“你好,我叫陈兆,这些都是你的设计吗?”
“对啊,不过,我发现你对设计很有见地,创意非凡。”
沈月瑶礼貌地伸出手,陈兆只握了半掌以示尊重,这种绅士的行为让沈月瑶对陈兆的好感增加了几分。
“昨天拿走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?”
“我不是故意的,本来想叫住你,但你跑得太快了。”
陈兆拿出昨天沈月瑶落在他手里的项链,交还到她手中,他一开始就发现,这条项链和这里的设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“这就聊上了?”
这时,陈曦走了过来,看到陈兆脸红的样子,不由地捂嘴轻笑,她推了推沈月瑶的胳膊,“我弟弟不错吧,有没有心动的感觉?”
这话一出,倒是让沈月瑶脸红了。
看着两人都像是关公一样,陈曦笑得合不拢嘴,“看,连脸皮薄这一点你们都一模一样,还说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?”
“姐姐,这么多人看着呢,别乱说。”陈兆连忙道歉,“我姐姐就是这种性格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是是是,是我不懂规矩,我的任务完成了,设计的事我不懂,你们随意。”
陈曦一溜烟地跑开,拉着几个小姐妹乐呵呵地聊着。
陈兆无语了,这个姐姐真是不靠谱,这多尴尬啊。
“你觉得这条项链怎么样?”沈月瑶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兴趣永远是最好打开话题的方式,提起设计,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。
沈月瑶的每一个作品都足以让人惊艳,陈兆的点评更是能够一语中的,说出每一个设计的精髓,仿佛亲自参与了所有的设计一样。
和林子夕在一起的时候,对于他的作品,林子夕从来都是用“好看”、“漂亮”之类的词,再无其他。
在一起六年,她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陈兆所喜欢的设计。
反而这个刚刚相识的女人让陈兆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,他将自己的设计和沈月瑶分享,“这条项链我想了很久,我把它命名为‘挚爱’。”
“挚爱?”沈月瑶皱起眉头,看向陈兆,“可我只看到了悲伤和遗憾。”
陈兆心中不禁一紧,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忧伤。
确实,这可能就是真爱的真谛。
自从这条项链诞生之日起,就注定了人事已非,不再是真爱。
而现实也印证了这一点。
“谢谢你。”
陈兆轻声回答,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,沈月瑶看着他,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,她伸出手,紧紧握住陈兆的手,目光坚定地注视着他。
陈兆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胆行为吓了一跳,完全不明白沈月瑶为何要这么做。
“沈小姐。”
“每一件设计都是独一无二的,真爱如此,你也一样,要懂得自爱。”
陈兆原本躁动的心在那一瞬间怦然一动,他曾经无限制地付出,无限制地宽容,无限制地忍让。
不顾一切,与世界为敌,最终换来的只是一场空梦。
六年来,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林子夕身上,已经忘记了如何爱自己,忘记了他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。
他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,世界很大,人很多,不只有林子夕一个人。
总会有人爱他,无关其他,无关任何人。
叮咚!
陈兆收到了一条消息,是他姐姐发来的。
“老弟真不错,这才多久,手都牵上了,老弟加油,一举拿下你的未婚妻!”
未婚妻?
沈月瑶是他的未婚妻?
陈兆真的有些意外,他原本以为联姻就像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一样,不到婚礼那天不会见到自己的未婚妻。
谁能想到竟然是眼前这个与他的灵魂如此契合的人。
“沈小姐,我...”
“不用这么客气,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,你可以叫我月瑶。”沈月瑶微笑着说。
所以在她看来,第一次见面是在机场的惊鸿一瞥?
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?
陈兆鼓起勇气,“月瑶,我能有幸和你一起共进晚餐吗?”
沈月瑶脸上泛起两片红晕,俏皮地笑着说:“我想吃火锅,要特别特别辣的那种,就像你的脸一样火辣辣的。”
得知沈月瑶是自己的未婚妻后,陈兆忍不住偷偷观察她,大大的眼睛,修长的睫毛,不施脂粉却光彩照人,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,既有大家闺秀的书卷气,又多了几分灵动和俏皮。
火锅店离设计展不远,两人决定步行前往。
陈兆最终还是忍不住问起了两人的婚约,沈月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,没有任何扭捏,“所以我们要重新认识一下吗,未婚夫?”
沈月瑶眉眼含笑,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,陈兆挠了挠头,“我觉得我有点不称职。”
沈月瑶似乎对他很了解,交谈中总能迅速抓住陈兆想表达的内容。
而他自己却根本看不透沈月瑶。
“没关系,我原谅你了。我们可以从这顿饭开始了解彼此,”
微风轻拂,沈月瑶的裙摆随风飘扬,就像坠入凡间的精灵,散落的发丝随风舞动,带来阵阵清香,陈兆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被彻底治愈。
沈月瑶就像一束光,照亮了陈兆这六年来的灰暗,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感同身受,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而已。
沈月瑶真的点了一份超辣的锅底,看着翻滚的红色,陈兆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,今天要是这么吃,明天就得进医院吧。
“你能行吗?”
沈月瑶凑上前问道。
陈兆觉得没问题,虽然他不能吃辣,但在京城的几年里也一直陪着林子夕吃辣,应该可以。
“没问题,其实我也挺能吃辣的。”
“那就好,我还在担心,未来的老公要是不能吃辣,那后半辈子可就惨了。”沈月瑶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兆。
她将一道道菜倒入滚烫的火锅中,热浪翻滚,夹杂着川渝火锅独有的灼热感,扑面而来。
煮熟了,陈兆夹起一块肥牛放到她碗里,“现在正是最嫩的时候,尝尝。”
沈月瑶夹起一块沾上酱料,小口吃着,顿时辣得她眼泪直流,“味道是真不错,就是太辣了。”
这样的反应绝对不是一个喜欢吃辣的人应该有的反应。
陈兆连忙递上纸巾,“你不是能吃辣吗?”
“我可是在魔都长大的,哪里能吃这么辣?”沈月瑶俏皮地眨了眨眼,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。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...”
“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。”
陈兆被她搞得有些发懵,疑惑地看着沈月瑶。
沈月瑶擦干眼泪,这才说道:“爱一个人,首先要学会爱自己不是吗?我不希望,我未来的老公,为了迁就我而放弃自己所喜欢的一切,那不是爱。”
“你不太合格哦。”
经过这些年的相处,陈兆已经逐渐适应了林子夕的生活方式,记住了她所有重要的日子,却渐渐忽略了自己的喜好。
他仿佛在努力成为一个让林子夕满意和安心的人。
随着陈兆的迁就,林子夕的笑容越来越多,她似乎有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合格的替代品,从日常习惯到爱的方式。
最终,陈兆变成了林子夕心目中的理想形象,却在这个过程中迷失了自己。
就在这一刻,陈兆终于意识到,总有人会欣赏他真实的样子,他不需要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。
辣味火锅被撤下,换成了两人都能接受的清淡汤底。
两人谈笑风生,沈月瑶终于在陈兆脸上看到了真正的笑容。
陈兆从未想过,会有人与他如此合拍。
突然,一个英俊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,怒视着陈兆,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。
“月瑶,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悄悄离开?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?没有你的日子,我一刻也受不了,跟我回去吧!”
男人眼含泪水,显得十分颓废,他渴望地看着沈月瑶,语气中满是恳求。
陈兆觉得自己似乎应该离开这里,“我先……”
他的话还没说完,沈月瑶就抢先开口,眼中没有任何情感,“我们已经结束了,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。”
“不,不,我知道你是爱我的,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。”男人苦苦哀求。
沈月瑶却对此无动于衷,“我看不到你的爱,一点也看不到,因为爱我,你可以背着我和其他女人亲热。”
“因为爱我,你可以和你的前女友们纠缠不清,对不起,这样的爱,我不需要。”
“你听我解释,我们真的没什么,那些都是误会。我们是真心相爱的,难道你真的要放弃我们的感情,去嫁给一个你几乎没见过的男人?月瑶,回来吧,我们重新开始,我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。”
男人深情告白,沈月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,她站起身,主动牵起陈兆的手,“给你介绍一下,这是我未婚夫,陈兆。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,但他真的很好。”
“我觉得和这样的男人共度余生,会很幸福。”
陈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,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。
沈月瑶都不怕,他为什么要逃避。
勇敢面对过去,听从内心的选择,爱就紧紧抓住,不爱就放手,这也是一种尊重。
“他他”男人对着陈兆大声吼道,“你凭什么?你和她才认识多久,你们有深刻的回忆吗?你了解她吗?”
“或许现在还没有,但我愿意和她一起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,至于了解,至少现在我知道一件事,她和我一样不吃辣。”
“以后,请离我未婚妻远点。”
陈兆紧紧握着她的手,沈月瑶心中暖流涌动,此刻的陈兆在她眼中魅力四射。
一场闹剧最终以男人的黯然离去而告终,当两人离开餐厅时,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放开彼此的手。
沈月瑶和陈兆一样,对这场安排的婚姻没有任何期待,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像是前世已经相遇了千百次。
这场小闹剧,却让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,眼中的情感不言而喻。
离别总是悄无声息的,爱情也总是这样悄然而至。
沈月瑶不由自主地靠在陈兆的肩上,感受着他的体温,嘴角露出甜蜜的笑容,“真是个不错的靠垫。”
“可以靠一辈子的那种吗?”陈兆开玩笑道。
“这是在向我表白吗?”沈月瑶意外中带着几分惊喜。
“我不太会说话,但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一个人,也从未遇见一个人能像你这样与我如此合拍,未来我不知道怎么走,但如果让我放手让你离开,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。”
陈兆的眼神真诚,没有一丝杂质,仿佛一眼万年。
一定是前世千百次的回眸,才让他在人生的至暗时刻,遇到了沈月瑶这束光。
“明天”沈月瑶眼眶微微泛红,此刻的她和陈兆一样,准备好迎接新生活,“我们去试婚纱吧,我们的婚礼我们自己做主。”
林小姐,真为你高兴,你的健康检查结果完美无瑕,如果怀孕的话,肯定能迎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家伙。
陈兆走后的第三天,林子夕终于拿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。为了给顾卿留下后代,她格外谨慎,生怕出任何问题。
“墨墨,你真是太棒了。”
与顾卿的兴奋相比,林子夕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笑容。在陈兆还在的时候,她真的很想和顾卿有个孩子,以满足顾卿临终前的心愿。
这也算是对他们曾经爱情的一个完美结局,陈兆那么爱她,肯定会接受她,接受她和顾卿的孩子。
但陈兆的突然离开,让林子夕感到有些慌乱,她原本以为陈兆只是一时气愤离家出走,不久就会回来。但已经三天了,消息发不出去,电话也打不通,她的心彻底乱了。
“墨墨,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,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。”
顾卿伸出手,眼神中带着深情,握住了林子夕的手,林子夕身体一僵,不动声色地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。
或许是女性的直觉,此刻顾卿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,可以说是糟糕透顶。
林子夕心里很乱,再次找借口推迟这件事。
看着她离开病房的背影,顾卿收起了伪装的体贴,拿出手机拨通了朋友的电话。
“真巧,这项链居然是陈兆设计的,花了我一百八十多万,都能在京城租六年房了,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。你放心,墨墨发现不了,灵感这东西,谁做出来的就是谁的。”
“今天墨墨做了体检,指标一切正常,她现在急不可耐地想要和我有个孩子,时隔八年,她最爱的人始终是我,不用管那个陈兆,他就算在又能怎样,墨墨只当他是提升而已。”
“对了,会所那个地方的监控,你可千万搞定,要是我们说的话被墨墨知道了,那就真的完蛋了,花点钱搞定这件事,把监控删了。”
去而复返的林子夕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着,顾卿的声音中气十足,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样子?
“会员制,搞不定?妈的,这件事很难吗,十万不行就五十万,五十万不行就一百万,等墨墨怀了我的孩子,多少钱都能拿到,不然,我那帮债主会杀了我的。”
监控?
什么监控?
林子夕浑身紧绷,再次回想起在她生日宴那天,陈兆对顾卿动手的画面。
难道陈兆知道了什么所以才忍不住对顾卿动手的吗?
林子夕的眉头拧成了川字,房间内的顾卿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去而复返,反而和朋友讨论起她的那些姐妹中哪一个身材更好,哪一个最骚气。
她再也听不下去,也顾不得去拿落在病房里的手提包,转身离开了医院,开车回家。
三天,是她给陈兆最后的期限,如果陈兆心里有她,现在绝对会在家。
六年的感情不是一声不响就能彻底消散无踪的。
林子夕坚信陈兆肯定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她的世界,更加坚信陈兆看到她的消息之后会马不停蹄地回家。
她需要和陈兆好好谈谈,谈谈顾卿,谈谈她们的未来。
比起事情的真相,她更加想要的再次见到陈兆。
汽车开进小区,林子夕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家所在的位置,家里的灯亮着,回来了,陈兆回来了,她就知道,陈兆绝对不会就这么不声不响丢下自己的。
小混蛋,你害我担心了整整三天,今天晚上你不许睡觉,必须给我一个解释!
林子夕在心中将陈兆大骂一通,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,只要陈兆还在,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心安。
停好车,林子夕飞速上楼,拿出钥匙打开房门,“陈兆,你这几天去哪了,我很担心你,你知不知道。”
话刚说到一半,她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略显杂乱的房间上,不由得呆住了。想当初,只要陈兆在家,不管她把屋子搞得多乱,每次回来总能发现一切恢复了原样。
然而现在,一切依旧,只是房间里不再有陈兆的身影。
林子夕一时之间感到有些迷茫,等她冷静下来,才突然想起昨晚因为害怕黑暗,她把灯都打开了。
早上出门时,她忘了关灯,这才导致了这个小插曲。
已经三天了,陈兆依旧没有回家,这三天里,她一直在赌气,没有查看任何消息,也没有接听任何电话。
直到现在,林子夕还是固执地认为,陈兆只是在赌气,很快就会回来。
也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,林子夕终于忍不住打开了微信,急切地点开了陈兆的头像,眼前出现的只有一条未读消息。
“林子夕,我们分手吧。”
“凭什么,你说分手就分手?!”
林子夕情绪激动地大喊,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挖去了一块,眼泪夺眶而出。
她迅速地打出一行字,发送了出去。
然而,屏幕上出现的红色感叹号,让她触目惊心,她的微信被陈兆拉黑了。
不甘心的她再次拨打陈兆的号码,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没有感情的女声,告诉她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。
电话也被拉黑了吗?
林子夕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脖子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她再也坐不住了,冲进书房,打开电脑,想要寻找陈兆在这个家里留下的痕迹,但只看到了她脖子上那条项链的原始设计图。
就在这一刻,她才意识到这是陈兆花了六年时间为她设计的最爱。
陈兆用最后的时间完成了这个作品,却把它卖给了顾卿,这是为什么,究竟是为什么?
林子夕拿出陈兆留下的银行卡,拨通了助理的电话,“查一下这张银行卡的余额。”
“林总,现在银行这边……”
“我不管!查不到,明天就把公司账上的钱全都转出去。”林子夕情绪激动,把助理吓了一跳。
助理连忙动用人脉,不一会儿,就把银行卡的余额查清楚了,一共一百六十八万。
她想起了顾卿的话,这些钱刚好够在京城租六年的房子。
这是陈兆还给她的租金!
林子夕愤怒地将银行卡折断,“我缺你这点钱吗?你把我们这六年当什么,合租的室友吗?”
一向冷静的她,此刻的情绪彻底失控了,红着眼,眼泪簌簌直下。
她迅速离开了家,驱车去了过生日时包下的会所。
这里原本有人在聚会,但即使如此,在林子夕的强势施压下,她还是看到了那天的监控。
监控里,顾卿和朋友悠闲地抽着烟,肆无忌惮地谈论着那条买来的项链,嘲笑着她的愚蠢,然后聊到了要和自己奉子成婚,图谋林氏家产的事。
接着陈兆出现了,两人不仅没有慌乱,反而肆意嘲弄陈兆只是顾卿的替代品,陈兆愤怒地挥拳将顾卿打倒在地。
会所的监控都是高清摄像头,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林子夕的耳中。
曾经她心心念念的男人,此刻回来不是为了成全曾经的爱情,一切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。
她现在似乎明白了,为什么那天在医院那几个小护士看她的眼神不对劲。
原来自始至终,她才是那个被顾卿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。
颓然回到空荡荡的家中,林子夕的情绪彻底崩溃,陈兆不是离家出走,而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。
她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,泪如雨下,彻夜无眠。
就像曾经陈兆得知她彻夜未归的时候一样,她翻遍了手机中的所有好友,却发现她们也根本联系不上陈兆。
就好像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,消失得彻底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林子夕后悔了,她不该把陈兆对所有人隐藏,否则,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办法联络上陈兆。
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!
枯坐了一夜,林子夕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陈曦的电话,“喂,曦曦,你忙不忙?”
电话铃声响起时,陈曦正忙着帮陈兆选他婚礼那天要穿的西装。接到闺蜜的电话,陈曦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。
“怎么了,亲爱的?听起来你好像没睡好,还是生病了?”陈曦关切地问。
旁边的陈兆听到了林子夕的声音,但他没放在心上,反而笑眯眯地看着穿着白色婚纱的沈月瑶。
沈月瑶穿着一袭洁白如雪的婚纱,仿佛从画中走出的仙女,裙摆层层叠叠,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,精致而优雅,完美地衬托出她的身材。
陈兆看得入迷,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。这时,陈曦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,但也没多说什么,拿着电话匆匆离开了。
“亲爱的,你没事吧?现在找我弟弟有什么事?他最近可忙得很。”
忙?他刚回魔都,有什么可忙的?
林子夕的脸色变幻莫测,“他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,我都不知道,你弟弟真是没把我当外人。”
“他没告诉你吗?”陈曦的表情有些古怪,陈兆家教很好,不可能不告而别,“亲爱的,你和我弟弟之间,不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吧?”
女人的直觉告诉她,她的好姐妹似乎和她弟弟之间有些不寻常的事情。
“不会的,怎么可能!”林子夕有些心虚,“毕竟在我这住了六年,突然就走了,连个消息都没有,我这不是担心没法跟你交代嘛。”
“他这么大的人了,不会丢的。那天是你生日,估计他就算跟你说了,你也没放在心上。”
“对了,我听说顾卿去京城了。亲爱的,我提醒你,我在米国的朋友跟我说,这家伙在米国玩得可花了,沾了一身恶习,这次回来肯定没安好心,你可要擦亮眼睛,千万别上当。”
林子夕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顾卿的事情,她满脑子都是陈兆,她就想当面问问陈兆为什么要分手,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。
“我知道了,你弟弟忙完了吗?我有点事想问他,方便吗?”
陈曦透过窗户看向正在和沈月瑶拍定妆照的沈月瑶和陈兆,心满意足地笑着,“关键时刻,可腾不出手接你的电话,有事我帮你转达。”
林子夕了解陈曦,陈曦最疼爱的就是陈兆这个弟弟,说在忙腾不出手,肯定是真的有事。
“对了,下周六你有时间来魔都吗?我告诉你,别人可以不来,你可绝对不行。家里有件大喜事,咱们姐妹可是好久没见了,你可一定要来。”
陈曦兴高采烈地说着,林子夕正好打算去魔都,和陈兆当面说清楚,“大喜事好啊,我一定到。”
她心里乱糟糟的,根本没多问这个所谓大喜事到底是什么。
但恰好给了她去找陈兆的理由。
“对了,你告诉陈兆,让他给我回个电话,他走的时候有件东西落在家里,问问他要不要,到时候我给他带过去。”
“不用了,我弟弟向来细心,小时候就是这样,他留下的东西肯定就是不要的,扔了吧。”陈曦随意地回应着。
这句话仿佛一道雷霆重重砸在林子夕的心头上,那一刻的她只感觉心都要被撕裂了。
相处六年,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陈兆的细心。
可是这一次,陈兆带走了所有的东西,唯独将她落下了。
林子夕拿着电话的手都在微微颤抖,“是很重要的东西,让他给我回个电话。”
“知道了,我跟他说,但他真的很忙,回不回就是他的事了。”陈曦再次提醒,“下周六,一定要来,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。”
林子夕正要挂电话的时候,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,“姐,快过来,你看这件婚纱好不好看?”
婚纱?陈曦要结婚了,陈兆在帮她挑选婚纱?
林子夕还想继续追问,但陈曦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,电话直接被挂断了。
原来,陈曦要结婚了,这就是陈兆离开的原因。
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,分手的话,不过是说说而已。
陈兆还是属于我的。
林子夕松了一口气,如果陈兆真的离开她去和别人结婚,她觉得自己会崩溃。
林子夕立刻给助理打了个电话,让他提前订好机票,还要准备一份结婚礼物。
一切安排妥当后,林子夕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,随意地扔到一边,顾卿送给她的东西让她感到恶心。
陈曦刚才提到的顾卿在国外的行为,她确实听进去了。
作为林家的大小姐,她从小就被教育要弱肉强食,从不是善男信女。
她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念念不忘八年的初恋,在背后竟然是这样一副恶心的面孔。
甚至为了让自己怀孕,不择手段!
林子夕真的不愿意相信,顾卿想要和她生孩子是别有用心,但监控画面和陈兆电脑上的设计图,都让她难以释怀。
顾卿嘴里没有一句真话。
林子夕立刻拨通了一个小姐妹的电话,“喂,芸芸,在忙吗?”
电话那头传来了靡靡之音,隐约可以听到一男一女粗重的呼吸声。
“墨墨啊,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,不知道这时候我一般都在忙吗?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慵懒妩媚的声音,充满了诱惑。
“走开,你是狗吗,没看到我在打电话嘛!”
芸芸呵斥一声,身边的小奶狗立刻安静了下来。
林子夕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,芸芸是她所有姐妹中最会玩的那个,“芸芸,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。”
“我们之间都用上帮这个字了,那这件事肯定不小。”
林子夕在离开病房的时候,听到顾卿和朋友正在讨论芸芸的身材,“这件事你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,但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
芸芸听完林子夕的想法,震惊得久久无法回过神来。
好姐妹这是怎么了?
顾卿可是她的禁脔,别人碰都碰不得,更是提都不敢提,怎么会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。
陈兆含情脉脉地看着沈月瑶展示着不同类型的婚纱,她是个天生的衣架子,无论多么普通的设计穿在她身上都能提升一个档次,美得不可方物。
一开始无论是他也好,还是沈月瑶也罢,似乎都不看好这种联姻式的婚姻。
但直到真的接触彼此,才知道原来所有的缘分早已经命中注定。
“阿兆,快来,试试这件,你穿上一定好看。”
穿着婚纱的沈月瑶推着陈兆去试衣间换上结婚那天要穿的礼服,等他出来的时候,陈曦、父母都竖起了大拇指。
“唔!我说什么来着,我小弟就是最帅的。”陈曦惊呼不已。
父母的眼中似乎也有泪光闪烁,在他们看来,从穿上结婚礼服的那一刻起,陈兆真的长大了,不再是那个肆意妄为的混小子。
“可以吗?”
陈兆看向沈月瑶,沈月瑶羞涩地点了点头,但还是大胆地说:“我的老公是最帅的。”
一番话逗得全家人笑得合不拢嘴,看得出来她对陈兆真的很满意。
陈兆动情地望着她,结婚、成家,这些事情,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,无数次地奢求过。
但真的快到那一天的时候,才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。
镜子中,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。
只是原本那个他奋不顾身认定的人不在了,他的新娘换成了另外一个人。
一个温柔体贴,灵魂契合,能够坦然面对自己感情的人。
此刻的陈兆觉得无比幸福,在沈月瑶眼中,他可以肆意做自己,沈月瑶爱的是陈兆,而不是将他当做任何人的替代品。
“老姐,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么好的妻子。”
当然,我这位姐姐也是女性,女性的直觉通常很准,月瑶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理想的弟媳形象。
陈曦满脸得意,看着沈月瑶那羞涩的模样,忍不住捂嘴偷笑。
陈兆也很给力,向姐姐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,陈曦更是得意洋洋,“月瑶在魔都这个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女神,从小到大,成绩优异,追求者能从魔都排到巴黎。”
“但是,她怎么偏偏看中了我呢?”陈兆好奇地问。
在此之前,他们似乎没有任何交集。
“这是因为”
陈曦神秘兮兮地从包里掏出一枚胸针,那是陈兆亲手为她设计的。
她凑近陈兆耳边,轻声说:“自从她第一次看到这枚胸针,她的眼神就变了,问我这是哪位大师的作品,你知道我这个人,这种时候肯定要装一下。”
“于是我告诉她,我有个学设计的弟弟,我弟弟是个设计天才。”
“等等。”陈兆似乎想到了什么,“所以上次你让我寄设计图册给你,是因为她?”
几个月前,陈曦让陈兆把自己的设计作品寄给她,说是要检查这些年的学习成果。
没想到从那时起,姐姐就开始策划他和沈月瑶的婚事。
陈兆恍然大悟,“姐姐,你的计谋真是让人防不胜防。”
“这叫什么计谋?你姐姐我是什么人,你和魔都那个地下女友六年了,六年我都没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合照,那女人肯定有问题。我多聪明,早就知道你们走不远。”
“我弟弟这么优秀,没道理找女朋友不炫耀一番,也就是你,死犟死犟的,早点回来一见面,早就成了,何至于等到现在?”
陈兆看向沈月瑶,心中感慨万千,原来她等了我这么久。
怪不得短短几天的相处,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。
“姐姐,我”
“是不是很感动?”陈曦戳了戳他的胳膊,“好好待她,你要是敢欺负她,我饶不了你。让你知道知道姐姐的爱同样恩重如山。”
陈曦挥舞着粉拳,活脱脱一个女土匪。
“对了,刚刚墨墨打电话找你,说你有重要的东西丢在她家里了,问你还要不要?”陈曦这才想起林子夕跟她说的事情。
“重要的东西没有,不要了。”陈兆风轻云淡地笑了笑。
他忘在京城最重要的东西,只有他曾深爱的林子夕。
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。
陈曦皱起眉头,眼中的疑惑顿时消散,“这个死妮子居然敢耍我,我就说,我弟弟这么细心的人,怎么可能留下重要的东西。”
“等她来了,必须好好整整她!”
陈兆一愣,“她要来?她知道我要结婚的事?”
“应该吧。我替你邀请她了,你在京城六年,没少麻烦她吧,不得好好谢谢人家?”
陈曦也不确定,总觉得林子夕跟她打电话的时候,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。
陈兆哭笑不得,这老姐有时候当真太不靠谱了。
“阿兆,曦曦,快过来,咱们一起拍张全家福好不好?”沈月瑶朝着姐弟两人挥了挥手。
“来了!”
姐弟两异口同声。
随着摄影师按下快门键,幸福在此刻定格。
林子夕很快收到了芸芸的消息,帝豪酒店888号套房。
看着这条消息,林子夕久久无法回过神来,心中五味杂陈,只感觉自己好似一个被人随意愚弄的小丑。
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,结果便早已有所预料。
林子夕开着车,一路风驰电掣,终于来到了帝豪酒店,来到了888号房间所在的楼层。
几个关系要好的姐妹,已经在隔壁开好了房间,房间里还有专业的窃听设备。
见她进来,姐妹们皆是有些同情地看着她,“墨墨,刚刚顾卿进去了,现在正在洗澡。”
她们没料到林子夕会用这么一出戏来试探顾卿,显然顾卿没能通过这场考验。
林子夕面若冰霜,接过姐妹们递来的耳机戴上,不一会,隔壁就传来了芸芸和顾卿的嬉闹声。
“顾卿,你真行啊,背着墨墨约我,就不怕墨墨宰了你?”芸芸的声音依旧那么娇媚。
“这难道不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爱吗?哪怕冒着生命危险,我也要来见你一面,感动不?”
顾卿的声音洪亮有力,再没有在她面前的虚弱和颓废。
林子夕面无表情地听着,她原以为自己会怒火中烧,会大声咆哮,但此刻她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呵呵,你真讨厌,我也是冒险来的,都怪你太会撩了,撩得我心急如焚。”
“心急如焚的可不止你一个,我回国这么久,墨墨居然都不说要主动陪我,我都怀疑,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有我。”
顾卿的声音里满是不满,“这段时间可把我憋坏了,来吧,宝贝!”
“哎呀,你慢点,不要嘛。”
看到顾卿那急不可耐的样子,芸芸连忙伸手推开他,这样的男人连她都觉得恶心,“你这样真的好吗,墨墨可是足足念了你八年,你肯定也对她念念不忘吧,还亲手设计了项链,我也想要。”
“那不是我设计的,我哪有那本事,说来也巧,这项链是陈兆那小子设计出来准备送给墨墨的,结果被我买了,也就顺理成章成了我的设计。”
顾卿毫不掩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,此刻已经上头的他根本不知道,他现在所说的一切,全都被林子夕听到了。
林子夕握着耳麦的手都在微微颤抖,姐妹们也发现当时顾卿亲手给林子夕带上的项链,早就不见了。
“诶,不是,你等等嘛,猴急什么?这么着急,你是不是不行了?”
“宝贝,你这是要急死我呀!”
顾卿憋得满脸通红,恨不得马上把眼前千娇百媚的女人就地正法,“一会儿,你试试就知道了,什么绝症,那都是骗林子夕的。”
“要不是这样,她哪会重新注意到我,哪会心甘情愿跟我生孩子?”
“所以,你所谓的绝症也是假的?”芸芸不由地轻笑。
“当然,我厉害着呢。”顾卿再次凑上前,将芸芸扑倒在床上,“我受不了了,我要你,现在就要你!”
芸芸拼命地推着顾卿,“不要,不要啊!救命,救命,有人要非礼我!”
“叫,继续叫,你叫得越大声,我就越兴奋!”顾卿根本没察觉到异样,反而更加兴奋。
砰!
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,林子夕带着一众姐妹,出现在门口,看着如狼似虎,病态全无的顾卿。
“墨墨不是你想的那样,你听我解释。”
顾卿脸色煞白,慌乱地把衣服抓起。
顾卿脑子飞速旋转,“墨墨,不管我的事,是她,是她勾引我的,我今天过来只是想和她说清楚,没想到,她主动脱我的衣服。”
“你知道的,我是个病人,根本没办法反抗咳咳咳你要相信我。”
顾卿觉得自己的解释完全合乎情理。
林子夕对他恋恋不忘整整八年,何等的感情才会有这样的执着?
他就是林子夕心中的白月光,更是林子夕心中无法替代的存在,即便今天真的米已成炊,他也有把握让林子夕不再追究。
“解释?解释什么,为什么要解释,我们是什么关系?”林子夕的语气好似万年不化的寒冰。
顾卿随即一愣,半晌都没回过神来,他这才猛地发现林子夕看他的眼神变了。
林子夕的双眸中,爱意已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骨的寒意。
“真是让人失望透顶!”芸芸忍不住抱怨道,“墨墨,你真是看走了眼,八年的等待就等来了这么个货色,真让人反胃。”
姐妹们也都愤愤不平,为林子夕感到不值。
整整八年,林子夕始终未能从这段情感的泥潭中挣脱。
她朝思暮想了八年的男人,竟然是个毫无底线的无耻之徒,一个彻彻底底的败类。
顾卿此刻似乎有所领悟,“是你故意安排她来诱惑我的,对吗?林子夕,我没想到八年的时光,你竟然变成了这样的女人!”
“我早就告诉过你,我告诉过你无数次,我是个病人,我时日无多!你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试探我!”
顾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,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受害者姿态,反而开始指责林子夕。
“你让我感到恶心。”
林子夕把顾卿的体检报告扔到了他的面前,她在酒店时就已经从助手那里得知了真相。
以她的能力,完全可以召集全国的专家来治愈顾卿的疾病。
但顾卿拒绝了,起初林子夕不明白为什么,现在她终于恍然大悟。
“不!不!不!”
谎言被揭穿的顾卿彻底失控,“不是的,墨墨,我不是故意的,我不想欺骗你,我只是无法忘记你,这八年来,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。”
“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的选择,当年是我的错,我不该离开,现在我只想陪在你身边,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!”
顾卿情绪崩溃地跪在林子夕面前,苦苦哀求,希望能得到原谅。
但林子夕已经觉醒,不再是那个任他摆布的傀儡。
“顾卿,一切都结束了。陈兆说得对,比起你的阴谋诡计,至少他爱得光明磊落。”
两行泪水从林子夕的眼角滑落,看着顾卿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,她才明白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。
六年来,她的心早已被陈兆占据,但她的世界却未曾留下陈兆的任何痕迹。
因此,陈兆才会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那份坦坦荡荡的爱,被她亲手埋葬,林子夕用手擦去眼泪,随即露出一个笑容,“姐妹们,我要结婚了,到时候别忘了来捧场。”
“谁啊?是不是那个陈兆?”
姐妹们都好奇不已,她们对陈兆印象颇佳,在此刻像败犬一样的顾卿的对比下,陈兆的形象更加高大。
“不是他还能是谁?”林子夕灿烂一笑。
“陈兆,是陈兆?林子夕你疯了,你凭什么,他不过是我的影子,我才是你最爱的男人!”顾卿双眼充血地大喊。
他一直算计到现在,无法接受这样的惨败结局。
“你从来都不是,他才是我林子夕这辈子唯一爱的男人!”
“林子夕,你敢耍我!”顾卿指着林子夕,彻底失去了理智,“明明是你自己答应要给我生孩子的。”
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,现场的姐妹们都愣住了。
她们也没想到林子夕私下里还和顾卿有这样的约定。
“那是因为,我以为你要死了,所以才会顺着你的话说,我们什么关系,为什么要给你生孩子?”
“和一个要死的人生孩子,你自己觉得现实吗?”
林子夕的语气极其尖锐,顾卿彻底疯狂,“林子夕你等着,你会后悔的,你绝对会后悔一辈子的!”
“后悔?八年的时间让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,让我明白曾经的自己有多么愚蠢,我为什么要后悔?你凭什么能让我后悔?”
“一个没有任何背景,和我分手八年的前男友,你哪一点值得我后悔?”
林子夕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传入顾卿的耳中,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。
周围的姐妹们也都捂嘴轻笑,如果不是因为林子夕前男友的身份,他连进入她们圈子的资格都没有。
顾卿羞愤交加地推开人群想要离开,刚走出房间就遇到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,“谁报的警?”
“警官,是我。”芸芸披着衣服靠在门边,“就是这个男人,他企图侵犯我,幸亏我的姐妹们及时赶到,否则我就失身了。”
“你这家伙真卑鄙!警察先生,别信她的胡言乱语,明明是她先来勾引我的。”
顾卿一脸慌张地辩解着,这时林子夕随意地掏出了录音笔,“警察先生,这里有证据,芸芸一直说不要,还在大声呼救呢。”
砰的一声!
顾卿仿佛被雷劈中,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林子夕算计了。
他做梦都没想到,自己竟然会被林子夕亲手送进警局。
“警察先生,我不差钱,不接受调解,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,女性的名誉可是非常重要的。”芸芸风姿绰约地说。
警察也不多说,带着录音直接带走了顾卿。
“林子夕,你会后悔的,你会后悔的!”
顾卿的声音越来越远,直到完全消失,林子夕心中的阴霾也随之消散,她知道是时候公开和陈兆的一切,光明正大地站在陈兆的身边,以他的女朋友、未婚妻,甚至是妻子的身份。
她要去魔都,去和陈兆坦白一切,重新开始。
“哇,这里太美了,是你特意为我准备的吗?”
陈兆牵着沈月瑶提前来到了两人的婚礼现场,短短几天,他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注在沈月瑶身上。
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,陈兆特意安排的,他知道沈月瑶喜欢,所以提前让人在这里种满了鸢尾花。
沈月瑶穿着白色长裙,和陈兆一起走进了花海中。
各式各样的蝴蝶,随风起舞,美得如同人间仙境。
沈月瑶捧着他的脸,脸上满是惊喜,“如果有来生,早点找到我,好吗?”
和陈兆在一起的时光,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。
陈兆能够了解她所有的心思,能够体贴地帮她做好一切准备,绅士、体贴而不失分寸。
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很难再遇到像陈兆这样完美的男人。
“一辈子不够,下辈子也不够。”
陈兆突然单膝跪地,沈月瑶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惊喜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喜和感动,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,她捂着嘴,声音有些颤抖,“你...你是要向我求婚吗?”
明明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,她从未奢望过自己能有一场求婚。
咔嚓一声!
陈兆打开了手中的戒指盒,一枚无比精致、造型独特的钻戒出现在沈月瑶的眼前,同样懂设计的沈月瑶一眼就被吸引,久久无法回过神来。
这绝对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天才、最完美、最独一无二的设计。
甚至比她之前见过陈兆的所有设计都要完美,那堪称惊艳的“挚爱”也无法与之媲美。
沈月瑶含情脉脉地看着陈兆,陈兆温柔地笑着,“如果真有来生,无论你在哪里,我都会找到你,下辈子,下下辈子,都会找到你。”
“如果可以,我想先陪你走完这辈子,沈月瑶,你愿意嫁给我,成为我的妻子吗?”
简单而质朴的告白却藏着命运都化不开的浓情蜜意。
沈月瑶灿烂一笑,“我愿意!”
那一刻,花丛中的蝴蝶振翅腾空飞舞,五彩斑斓的翅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梦幻般的光芒。
清风拂过鸢尾花,摇曳生姿,馥郁的芬芳。
望着那张近在咫尺,真诚而绝美的脸,陈兆心底的想法越发坚定,他将戒指缓缓戴上了沈月瑶的无名指。
两人在花海中紧紧相拥,清风为证,天地为鉴。
“它叫什么名字?”
“一生所爱。”
陈兆勾起沈月瑶的下巴,对着那双红唇轻轻吻了下去。
离开现场的时候,两人脸上仍旧挂着甜甜的笑容,沈月瑶搂着陈兆的胳膊,俏脸还是红红的。
“你看过我设计的‘挚爱’,对吗?”
沈月瑶有些意外,没想到陈兆会主动提起这件事,同为设计师的她看得出来,那条叫做“挚爱”的项链有它背后的故事。
“嗯,你要告诉我,它的故事吗?”沈月瑶修长的睫毛忽闪忽闪,在星空下更加动人。
看着她被清风吹起的秀发,陈兆伸出手为她整理稍凌乱的发丝,“去喝一杯吧,我给你讲个故事,你有知道的权利。”
到了周五,林子夕还是没接到陈兆的电话,她心里开始有点慌了。
是不是她没告诉陈兆,还是陈兆还在气头上,不想回她电话呢?
看着林子夕这么烦躁,芸芸安慰说:“亲爱的,你现在这副样子,活脱脱一个怨妇,别说陈兆了,随便哪个男人见了你,估计都没心情搭讪。”
林子夕拿起酒杯,一饮而尽,心里五味杂陈,“我错了,我不应该一直瞒着他。”
她决定了,明天去魔都,要在陈家人面前公开和陈兆的关系。
不管陈曦怎么想,不管陈家人怎么看,她都不在乎。
她只想让陈兆回到她身边。
“说起来也怪,曦曦怎么突然就结婚了,连她有男朋友都没听说过,这可不像她的风格。”芸芸说出了自己的疑惑。
以陈曦那种疯疯癫癫、爱出风头的性格,要是自己结婚,肯定早就满世界嚷嚷了。
但这次也太低调了,低调得不像她的风格。
“不是曦曦还能是谁,难道会是陈兆吗?”
林子夕随口回答,但话一出口,心里就咯噔一下。
她和陈兆在一起六年了,六年的感情,怎么能说断就断。
“真复杂。”芸芸伸了个懒腰,安慰道,“你得想清楚,以曦曦的性格,要是知道她宝贝弟弟离家出走六年是为了和你在一起,肯定会大闹一场,闺蜜可能都没得做了。”
林子夕沉默了,她觉得自己得给陈兆一个交代,给陈家一个交代。
不管结果如何,她都准备好了。
“你陪我去吗?”
“当然,我们是好姐妹,万一你们真的闹起来,我还能帮着劝劝。不过说真的,墨墨,我还是劝你考虑清楚,曦曦知道了,后果很严重。”
“我懂,但我得给这六年一个交代,陈兆说得对,爱就要爱得光明正大。”
林子夕一直觉得陈兆是在和她赌气,她想用自己的方式挽回陈兆,挽回这份感情。
她曾经以为陈兆只是顾卿的替代品,但陈兆离开后,她才发现自己爱的只是陈兆,不是顾卿。
陈兆不是任何人的替代,而是她生命中的唯一。
为了陈兆,她可以放弃一切,忍受所有的质疑和谩骂。
她只想要陈兆。
想起和林子夕这六年的点点滴滴,林子夕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,“芸芸,你说如果在曦曦的婚礼上,我向陈兆求婚,会不会很刺激?”
“你疯了吧?”
芸芸被林子夕这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,从来都是男人向女人求婚,她们这种圈子里的大小姐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丢脸的事的。
“你可是林家的大小姐,林家知道了,肯定会觉得你丢脸,求婚这种事,你就别想了。”
“再说,那可是曦曦的婚礼,要是被你搞砸了,她会恨你一辈子的。”
芸芸捧着林子夕的脸,劝她冷静下来,别做傻事,“宝贝,别做傻事!”
林子夕一脸认真,“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,就是让陈兆离开。”
芸芸理解不了林子夕和陈兆之间的感情。
但林子夕清楚,陈兆一直想要的就是公开他们的感情,没有比这场婚礼更合适的时机了。
“我的天,你又激动了。”芸芸甚至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提前告诉陈曦。
但林子夕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,俏皮一笑,“作为好闺蜜,帮我保守秘密是最基本的吧。”
“认识你,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!”
芸芸欲哭无泪,迫切地想找个小鲜肉好好发泄一下。
她已经可以预见,明天的婚礼会乱成什么样子了。
林子夕没给她机会,拉着她去买钻戒,当晚就飞去了魔都。
魔都最豪华的酒店里,陈家和沈家这两大家族的联姻盛事正要上演,双方都对这场婚礼寄予厚望,不仅关乎两个年轻人的幸福,也关乎两大家族未来的合作前景。
与众不同的是,陈兆和沈月瑶这对新人是真心相爱的。
随着上午十点的临近,宾客们陆续抵达,现场气氛热烈。
林子夕带着芸芸早早到场,两人一边聊着婚礼的布置,一边笑语盈盈。
“怪了,曦曦怎么没找我们当伴娘呢?”芸芸疑惑道。
从昨晚抵达魔都到现在,她们还没收到陈曦的消息。
林子夕皱眉说:“这种联姻,伴郎伴娘通常由男方家决定,如果曦曦能做主,她肯定不会忘了我们。”
不知怎的,林子夕心里开始感到不安。
“不行,我得发个信息,控诉她重色轻友。”芸芸说着就拿出手机,准备给陈曦发消息。
“曦曦,你未来老公怎么回事?连我们这两个美女都不露面,太不给面子了吧?”
消息发出去后,迟迟没有回复,芸芸和林子夕也没太放在心上,只觉得陈曦可能太忙了。
就在《婚礼进行曲》即将响起的前一刻,芸芸收到了陈曦的回复:“什么未来老公,你做梦呢吧,今天是我弟弟的大喜日子。”
“她弟弟……”
芸芸说到一半突然捂嘴,她没想到所谓的喜事竟然是陈曦弟弟的婚礼。
林子夕原本还打算在今天向陈兆求婚。
“怎么了?”林子夕转头看向芸芸,一脸困惑。
“这个……那个……”芸芸感觉自己快要疯了。
还没等林子夕细问,《婚礼进行曲》就响了起来。
芸芸无奈地对林子夕说:“姐妹,你自己看吧。”
大门缓缓打开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入口,林子夕也抬头望去。
一个穿着黑色礼服、英俊潇洒的男人缓缓走来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,右手挽着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,隐约可见她的绝世容颜。
正是今天的新郎新娘,陈兆和沈月瑶。
林子夕仿佛被雷击中,愣在原地,无法回神,自言自语:“今天不是陈曦的婚礼吗?”
陈曦告诉她家里有喜事,她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陈曦的婚礼。
但看到陈兆挽着一个女人出现,而那个女人显然不是陈曦,那么只有一种可能。
今天是陈兆的婚礼!
他结婚了,新娘不是她!
他离开了她,回到魔都成了别人的新郎!
林子夕的大脑一片空白,六年来和林子夕的点点滴滴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。
她感到浑身冰冷,只剩下无尽的慌乱、懊悔和不甘。
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仿佛在做梦,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。
芸芸看着闺蜜这样,想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全场响起对新人的祝福声,但林子夕的心中却一片死寂,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林子夕像疯了一样冲向陈兆,陈曦见状连忙拉住她,大声质问:“林子夕,你要干什么?”
“不要,不要……”林子夕泣不成声,“曦曦,帮帮我,我和阿兆在一起六年了,我不能失去他……”
啪!
陈曦毫不犹豫地给了林子夕一巴掌,“你胡说什么,冷静点!”
从林子夕想要冲上台的那一刻起,陈曦就明白了一切,怪不得陈兆从未公开过和自己相恋多年的女友。
原来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好闺蜜,她被这个闺蜜骗了整整六年。
在音乐声中,没有人注意到林子夕的情绪,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礼台上的新人身上,司仪完成了所有仪式,最后问道。
“陈兆,你愿意娶沈月瑶为妻,无论生老病死,无论贫穷疾病吗?”
“我愿意。”
陈兆的回答坚定有力。
林子夕呆立原地,痛苦得无法呼吸,正如陈兆所言,他一直爱得坦荡。
这句话,林子夕听得清清楚楚,这辈子都无法忘记。
是她失去了陈兆,失去了她的挚爱,是她让陈兆成为了别人的新郎。
婚礼落幕,陈曦终于从林子夕那里得知了六年间的所有故事。
两人的亲密无间也在这次坦诚中走向了终结。
“曦曦,我不指望你能原谅我,只希望你能让我再见陈兆一次,就一次,我想向他道歉。”林子夕哀求道。
这时,陈兆现身,沈月瑶紧随其后。
目光交汇,昔日满是爱意的眼神已不复存在,只剩下生疏。
“我先去后面等你,这是最后一次,再有下次我可真要生气了。”
沈月瑶转身欲走,却被陈兆紧紧拉住了手。
“子夕姐,找我有事吗?”陈兆平静地问林子夕,仿佛他们只是路人。
他不再是那个愿意为她放弃一切,与世界为敌的少年。
“我从未同意和你分手,那是你擅自决定的,我没让你走,你不能走!”
“你要娶的人是我,不是她,跟我回京城,我们结婚,我们要个孩子,我们会很幸福,好不好?”
林子夕情绪失控地大喊,急忙拿出那枚早已备好的钻戒。
那是陈兆从未见过的林子夕,曾经高高在上,无比尊贵的林家小姐,现在却像只丧家犬。
“子夕姐,你在说什么?我已经结婚了,我深爱着我的妻子,我们也会很幸福。至于你,我想你应该面对现实,学会接受放不下的过去,祝你和顾卿幸福。”
他用了六年时间证明自己对林子夕的爱。
但最终证明,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。
或许这一刻,林子夕终于明白了一切,但陈兆已经清醒,决不会再重蹈覆辙。
“但你爱的人一直是我,她又算什么,我们的六年又算什么?”
陈兆紧握沈月瑶的手,目光坚定,他想为这段感情画上一个清晰的句号。
“林子夕,你得明白,你爱的人从来不是我,我只是顾卿的替身,他才是你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,所以你宁愿和她生孩子,也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。”
“我为你放弃了一切,你骗了我六年!我提出分手,不是在耍脾气,也不是在等你哄我,而是因为,我不再爱你了,听清楚了吗林子夕,我不再爱你了。”
陈兆的话语铿锵有力,他不想像林子夕那样,为了一段过去的感情而陷入无尽的痛苦和后悔。
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,狠狠刺进林子夕的心。
林子夕无力地坐在地上,久久无法回神,原来陈兆早已知晓一切,她还以为自己能永远隐瞒这件事。
一开始,她就错了,若非绝望至极,他又怎会选择离开。
“对不起。”
林子夕的最后三个字,陈兆没有听见,他带着自己的新娘回到了他们的新居,巨大的落地窗前,是魔都迷人的夜景。
他从未发现魔都的夜晚如此美丽,但再美也比不上怀中的人。
他从背后环抱沈月瑶的腰,将头靠在她的肩上,沈月瑶转过身,侧头看向陈兆,眉头微皱,“你在想什么?”
“一件重要的事。”陈兆的表情严肃。
“什么事?”
沈月瑶不由得感到紧张和不安,下一刻,陈兆将她抱得更紧,“这么好的夜晚,我们应该做些浪漫的事。”
“比如?”沈月瑶温柔地笑着。
“生个孩子,属于我们的孩子。”
陈兆将她抱起,沈月瑶羞红了脸,蜷缩在他的怀里。
屋外霓虹闪烁,星光璀璨,他们在此许下誓言,从此相依为命,永不分离,共度此生。
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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